第三十六章、狱中探师 漠北生活


    
    长安,眼前的高墙城楼上赫然刻着两个汉隶大字,士兵皆盔甲长矛,京师的守卫自是十分深严的。常惠破衣褴褛,拄着拐杖早已认不出人样。

    没有腰牌自然会被挡在城外,好在长安经营多年,即便守门的卫士不认识,负责的将领应该是认识的,毕竟同朝为官。

    被守门的卫士拦下之后常惠自曝身份请求见城门守将,守城的卫士原本迟疑,但看常惠说的真诚,也怕误事于是告知守城将领,那守城将领听后怀疑片刻向城门下望去。

    此刻,常惠也正在城墙底下抬头仰望,那守将一见却是常惠真容,刘大人回来之后早已在朝堂上说过西域之事,大家都以为常惠和那群士兵已死,为国捐躯了,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守将大惊之后迅速叫人放行,并亲自派人护送常惠回府。

    一番梳洗完毕之后,常惠到建章宫见了刘询。此刻,常惠跪在地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胆战心惊,没打胜仗还落的如此狼狈,不知道汉宣帝一发火会不会降罪于他,常惠心里没底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等待汉宣帝发落。

    刘询坐在龙椅上抬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常惠,道:“起来吧。”

    常惠遵命起身低着头站在一边不敢看刘询,却听刘询道:“刘大人已经把西域的事情告知朕了。”

    “车师的事情不怪你,但是在返回途中会被敌军围剿差点全军覆没,身为主帅难免有指挥不当之责,将军还是要好好反省一番。”刘询语气淡淡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常惠低着头唯唯诺诺点头道:“诺”

    “常将军一路辛苦,就先不要带兵了,回家歇息歇息。”刘询不冷不淡,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常惠内心咯噔一下,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呢?罢官还是关怀,常惠搞不懂刘询此刻的意思,心里一阵酸楚,感觉及不是滋味。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返回途中如此大意导致汉军几乎被围歼损失了几千精兵,此事如果指挥得当或者陛下宽恕可能会没事,但若是真正较真起来,将帅指挥不当导致损失几千精兵,那这个将领肯定是要领罪的,不过是罪大罪小而已。

    从建章宫退出来常惠身着朝服来到监狱里见了苏武,苏武一个人单间,端坐在草席之上,身着囚服,正闭目养神。

    常惠慢慢移步走到苏武面前轻声道:“大人。”

    苏武微微睁开双眼仍旧是矍铄晶亮,看着门外的常惠道:“你回来了。”淡淡的语气,看不出喜怒。

    常惠深深看着坐在席上的苏武,道:“大人何故会下狱?”

    苏武抬眼看了常惠一眼并未说话,两人沉默着,监狱似乎都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此次回来陛下怎么处置你的?”沉默片刻,苏武终于开口道。

    “陛下让我不再领兵回家休息。常惠愚钝没领会陛下到底何意?”常惠道。

    “甚好甚好,听刘大人说你们此次损失惨重,陛下这么做已经是宽恕了,说明陛下还是信任你的?”苏武抬头望着常惠道。

    “怎么说?”常惠疑惑着低头看着苏武道。

    “陛下正肃清朝政,培植亲信,你要明白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相信不久之后陛下就会招你入朝。”苏武道。

    “那大人您呢?常惠原本还打算向陛下求情,但现在这个样子求情只怕对大人更不利只好作罢。”常惠道。

    苏武看了看常惠,道:“我知道的。”

    常惠忽然双手抓住围墙的柱子,深深道:“还请恩师明示,往后常惠该怎么办?”

    苏武抬头迎视着常惠深切的目光,只淡淡说了四个字:“静观其变。”常惠领意不再说话。转身便离开了监狱,往后的日子里也不忘给监狱里的苏武送点吃食进来。

    漠北极寒之地。冯姝吃了熊胆之后血止住了,身体也感觉好多了,折腾了大半晚上终于在黑熊洞里折腾出一块住的地方。

    将黑熊皮毛扒下来做成盖被,底下铺上一些厚厚的草,将马车帘子铺在草上,不远处架着火堆,将黑熊肉切成块来烧烤,一整只黑熊足够她们吃好几天的了。

    睡了一晚颖儿和嘟嘟格发现来时的雪地下面竟是冰面想来底下应该是湖,两人于是到湖面上用石头锥冰,而后在小冰口里钓起鱼来。

    冯姝不是北方人不懂这种钓鱼方式只好在附近进行采摘,看有没有什么植物是可用的,毕竟受的伤还没大好也不能太操劳。

    附近逛了逛冯姝发现良多,这极北之地虽然没什么人烟,不适合人类居住,但宝物确是不少。

    树林里除了林芝、五钱子、人参之外,熊胆蛇胆等大补之药因有尽有,冯姝不禁喜出望外,裹着一身藏蓝色白毛貂裘,白嫩的脸蛋被冻的通红,却还是不顾外面的严寒追着一支会动的人参四处刨坑。

    胸前鼓鼓的,塞了一堆在树林中采摘的草药,匍匐在地上,好一阵滑稽。

    颖儿和嘟嘟格终于钓起来一条大鱼,两人兴高采烈的准备回家。冯姝折腾了一阵终于抓住了她想要的人参,塞在胸前双手环抱着准备返回。

    一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雪印,三人在洞口相会,颖儿和嘟嘟格开始拾到起鱼来,合着昨天吃剩的黑熊肉准备着午饭。

    冯姝将采集的人参用地上厚厚的白雪洗净放到口里啃了起来。一边啃着人参一边观望着看颖儿考的鱼和肉有没有熟。

    三人便是如此过起了极寒之地的独居生活,一时间倒也没什么大事。

    调理几日之后,冯姝身体大好,寻思着这地方豺狼虎豹的应该交给颖儿和嘟嘟格一点防身之术,免得日后要是不幸遇上也不至于被吃掉。

    往后的日子里冯姝便一点一滴交着两人直到她们完全学会为止。

    时间如白马过隙匆匆而过,大雁开始向南飞去,冯姝正指导着嘟嘟格练剑,抬头向天空望了望,一群大雁排成两队此刻正成人字型向南而飞。

    原来已经到冬季了,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就已经快一年了,冯姝恍然觉得她们来这漠北极寒之地似乎并没多久。

    漠北常年积雪根本没有四季之分,冯姝裹了裹身上的貂裘,这是她前几天在林子里打猎所获颖儿花了两天功夫才把它做成貂裘。

    忽然想起南方汉朝和匈奴龙城的春夏秋冬,大概所有人都已经将她遗忘了吧?再想想不禁嘲笑自己起来,愿被就没人知道她是谁,又何谈遗忘,大概人家从来就没想起过。

    嘟嘟格手里拿着一根枯枝在左手挽了个花,她挽的并不顺畅因此疑惑的抬头求助冯姝。见冯姝此刻正望着天空发呆,抬头向空中望了望,顺着冯姝的视线,但似乎并没看到什么,不禁疑惑的看着冯姝道:“阿囊,您在看什么呢?”

    冯姝低头看着嘟嘟格,尴尬一笑,道:“没什么。”嘟嘟格一脸不解。

    匈奴龙城,大概是到了冬季,天空中飘落一些雪花,一轮明月圆圆的悬挂在半空之中,明月皎洁伴随着白色的雪色,映照着夜间的龙城也一片通亮,仿佛如白天的样子。握也迷此刻正睡在王帐之中,身边是一位面容姣好的阏氏,也不知道是他的第几位阏氏了。

    冯姝满脸血色,倒在血泊中,一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怪物黑面獠牙,张牙舞抓的扑在冯姝身上,只见那怪物张开一嘴的獠牙,深深向身下女子的颈部咬去,那女子早已血肉模糊,身体被怪物的爪牙撕扯着,淌出了一条一条的血口,血不住的向外流着。

    冯姝被身上的怪物压着,伸出一只手似乎是在向谁求援,手伸在半空,没有任何人响应,渐渐的,慢慢地,伸出来的手随着呼吸的微弱渐渐向下沉去,直到最后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那半张的嘴唇早已被撕裂,血水不住的往下流,脸上血肉模糊的已经分不出男女,冯姝半张着嘴巴,似乎在叫喊什么,可她叫了半天都没人响应,直到最后,连微弱的气息都已经完全没有的那一刻,都没见人来救她。

    握也迷猛的坐起身来,双眼中竟是狰狞与恐惧,心中一阵一阵的寒颤,连身体都似乎在微微发抖,他忽然想起在车师的时候巫医跟他说过的话。

    “阏氏恐怕最多只能活一年,说不定明年的春天都见不到了。”这是巫医替冯姝诊断之后对握也迷说的话,新伤加上旧伤早已将这具身体拖垮,过不了多久她便会离开人世。

    此时此刻,握也迷脑海中回想着方才噩梦中的情景,想起巫医之前的话,内心止不住的酸楚起来。原来他还是在乎她的,原来他竟是如此的在乎她。就算她曾经伤他致深,就算她曾经背叛过他,他仍旧是不想她死。

    其实一直都是这样,每当她有危险的时候,每当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总是他。无论她曾经怎样伤害过他。拾起身边一件貂裘披在身上,下床来到帐外。身边的阏氏被握也迷的动静惊醒,坐起身来道:“单于,怎么啦?”握也迷没有搭理她只是走到帐外,床榻上也不知第几位阏氏,一脸疑惑的望着握也迷的背影,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握也迷走到帐外,抬头望了望天空,一轮皎洁的明月映入眼帘,只听握也迷喃喃道:“是该团圆的时候了,这是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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